人性是叛国的借口吗？将军百战声名裂，是情有可原还是咎由自取？

小何

叛国竟成悲壮正道，持节不屈反成愚忠，是谁在冤枉司马迁？

即使对汉武一朝的历史不甚熟悉，中国人对于李陵其人应该相当熟悉，大众熟知的司马迁遭受宫刑，正是因为替李陵辩护，《苏武牧羊》一课中，李陵劝降苏武也给人了留下了深刻印象，而辛弃疾词作名篇中，有一句“将军百战声名裂，向河梁，回头万里，故人长绝”，更为李陵添上了悲壮色彩，然而李陵却一直是一个争议人物。

李陵的悲情毋庸置疑，然而李陵的污点却难以无视，这就是李陵的叛国问题。不少人在称颂同情之时，对于李陵的变节叛国一事，可以说是百般维护，一说人性使然，一说情有可原，一说武帝残暴，然而人性能是叛国的借口吗？将军百战声名裂，李陵究竟是情有可原还是咎由自取？

首先，要说汉武帝亏待了李陵，甚至说亏待了李广一家，还是冤枉了汉武帝。李广难封，在于李广无功，多次失道被俘；李敢之死，在于李敢刺杀大将军；而至于李陵，年少便被选为建章监，曾将八百骑入匈奴，一无所获而被拜为骑都尉，也算是身荷荣宠。天汉二年，贰师将军李广利出酒泉，武帝欲以李陵将五百兵配合李广利，李陵主动提出不愿襄助李广利，而有意自率一队，以击单于。武帝言无骑兵供应李陵，李陵因此提出只要带五千步兵出击单于王庭。《汉书》对此记载为“陵对：无所事骑，臣愿以少击众，步兵五千人涉单于王庭”，李陵主动要求五千步兵，现在看来，大有负气之意。

李陵至浚稽山后，寡不敌众，为匈奴军所围，李陵斩杀军中女子以振士气，力战而不利，匈奴于是招降李陵，军吏遂劝李陵投降匈奴，李陵当即表示，誓死不降，答曰“吾不死，非壮士也”，而后韩延年战死，李陵遂投降匈奴，感叹“无面目报陛下”。此时李陵已成投降之实，有人提出，寡不敌众，战败被俘情有可原，近代之中国也不乏有被俘的将士，若以被俘则指摘战士，未免有失公道。然而在史书当中，对于“被俘”和“投降”所用字眼并不一致，不可一概而论，以赵破奴被俘为例，《史记》当中的记载为“破奴生为虏所得，遂没其军”，而对于投降匈奴的李陵，《史记》记载为“遂降匈奴”，《汉书》记载同样用上了“遂降”的字眼，投降属于事实，不可同“被俘”混淆。

此后，李陵迎娶匈奴公主，可谓前有投降之实，后有叛国之事，然而为李陵辩白之人声称，国家先负李陵，族李陵妻女老母，李陵叛国情有可原，这一言论的典型代表则是张承志，对于李陵，他曾如此评价：“当他无家可归，祖国执行不义的时候，叛变也许是悲壮的正道。”事实上，李陵投降之前，国家并无负李陵之处，而武帝族陵母妻子，实在李陵叛国之后。曾为李陵辩护的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记载道：“单于既得陵，素闻其家声，及战又壮，乃以女妻陵而贵之，汉闻，族陵母妻子，自是之后，李氏名败，而陇西之士局门下者皆用为耻焉”。

同李陵形成鲜明对比的，则是家喻户晓的苏武。苏武持节出使匈奴，为匈奴扣留，宁死不降匈奴，匈奴使苏武北海牧羊，而苏武一日未曾忘汉，困于匈奴十九年，始以强壮出，及还，须发尽白，《汉书》赞之为“志士仁人，有杀身以成仁，无求生以害人，使于四方，不辱君命”，然而在替李陵辩白的人士口中，苏武竟成愚忠之辈，甚至“苏武不降，实因汉朝繁华而匈奴荒凉”以污蔑苏武，着实可笑。李陵既有投降叛国之实，又添劝降苏武之耻，后世百般辩白，岂不知李陵为自己辩护、寻找自我安慰之前，也曾知“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”。 叛国竟成悲壮正道，持节不屈反成愚忠，不仅可笑，更是可悲。

至于司马迁为李陵辩白之事，也是冤枉了司马迁。不错，司马迁确实有为李陵求情之事，然而当时的司马迁并不知晓李陵投降叛国，只知李陵力战难敌、勇武非常，认为李陵如果不死于匈奴，可能回报大汉，甚至多了几层李陵或可诈降回报大汉的猜测，《汉书》记载太史公原话为：“彼之不死，宜欲得当以报汉也”，事实上，李陵何曾报汉，反而一再自怜怨汉。

至于“西汉时期并无民族观念，李陵投降不能以今日叛国之罪相看待”之言，与“近代之前中国无民族英雄”之言，可谓异曲同工，不值一哂。